第六天
在第五天破戒後,姊姊問我為什麼想來內觀?
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算塔羅牌,也不是真的不喜歡那種,而是內心產生強大矛盾,我本來就是愛鑽牛角尖的個性,然後要去幫助也很愛鑽牛角尖的大家,何德何能啊?
看著大家想通,覺得自己做了一點好事,開心之餘,卻也想到自己還陷在死胡同裡,當「塔羅牌」變成目前看起來「唯一」可以做的好事,就更痛苦了。
結果姊姊一語點醒夢中人。
姊:「所以妳不想再算塔羅牌了嗎?」
我停頓了三秒鐘。
我:「沒有啊,我想算塔羅牌。」
姊:「那就好了啊,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在做他不想做的事、討厭的工作?」
我:「嗯……」
姊:「我跟妳說,妳以為妳不要算塔羅牌就會開心?那什麼工作是開心的?」
噢不…人真的很愚蠢,這些話我幾乎每天都跟「想換工作」的人說,自己卻想不通。
姊:「妳這是一個沒有年齡限制的工作,妳可以算到退休,甚至退休以後,這已經可以偷笑了。」
我就突然大笑出來。
姊:「對,妳可以笑再大聲一點,讓我們都被趕出去。」
我:「噓!」我憋笑的比了噓。
姊:「妳真的很奇怪耶!妳讓我覺得我好像是個很有幽默感的人。」
我:「妳講話本來就都很好笑啊!」
姊:「少來,我身邊的人可沒有笑得那麼開心,我臉超臭、看起來很不好親近,只有妳這不怕死的。」
我又忍不住笑了,看來我們真的好傻,我雖然很愛鑽牛角尖,但也忘了自己是個多麼愛笑的傢伙,從小的照片都笑得很誇張,而且還有一種「特異功能」—特別會搞定那種看起來臉超臭、很難親近的人。
來算塔羅臉越臭的人,越喜歡我。
可能也是拿我沒轍,想說這個小白痴塔羅師到底在笑什麼?哈哈
而姊姊明明就是一個很善良、很會照顧人、很溫暖的人,但她也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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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打坐的行程都一樣,是用休息時間偷偷聊天。
接著又乖乖的進禪堂,心完全靜不下來,一直在想跟姊姊的對話,自以為來內觀的收穫夠了,我本來就是個很容易被影響的人,每段打鐘就會偷看姊姊在幹嘛?還坐得住嗎?吃飽了嗎?等等。
又中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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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傍晚發生一件事,因為是姊姊個人看到的,我就不評論了。
晚課時就聽到有人一直吸鼻子,是姊姊嗎?感冒了?還是…在哭?
就這樣到了老師開示時間,五天聽下來,老實說,跟我媽媽傳達給我的佛教理論有些牴觸,又造成我矛盾。
忘了第一天老師就不斷強調—請給內觀方法一個「公平的機會」,認真參加完十日課程、認真練習,不要下任何疑惑。
老師說,當你騎著一匹白馬,有人牽了一匹黑馬來跟你說,這匹黑馬不錯,你也真的想試試,那必須先把白馬放下,不可能一腳踩著白馬、一腳踩著黑馬前進,那會摔死的。
內觀並沒有宗教限制,也沒有要我們背棄原本信仰。
神奇在今晚的開示時說,當你進入中心,你自己簽署過守戒的規矩,不殺生、禁語等,要全然地遵守,不要去影響別人,你以為沒關係地去跟別人講話,殊不知會干擾別人情緒跟靜修機會。
今天開示也舉了個例子,兩個乞丐男孩乞討,正常的男孩討到了印度式的牛奶布丁,沒辦法帶給另一個瞎眼男孩吃。
瞎眼男孩:「沒關係,你只要告訴我牛奶布丁是什麼?」
正常男孩:「牛奶布丁是白色的。」
瞎眼男孩:「白色是什麼?」於是正常男孩解釋很多白色給他聽,最後讓他摸一隻白鵝。
瞎眼男孩:「噢!我了解了,所以白色是柔軟的,彎彎曲曲的。」
瞎眼男孩沒有體驗白色的能力,如同,我們還不夠體驗內觀真理的能力,真理對我們來說,現在就是彎曲不正的。
頓時,覺得很慚愧,我自己似乎「好一些」,也沒問過姊姊會不會被打擾,而且我從第一天骨子裡就在批判內觀法,不就又犯了「自以為是」的病?
回到寢室,我馬上跟姊姊道歉,也說:「從明天開始,我不要跟妳講話了。」
我這人還有一個很大毛病,就是怕尷尬,總覺得處在同一空間不講話很奇怪,跟女祭司表姐聊過,這有點討好型人格,也可以說是很怕被人家討厭,而習慣去說一些場面話這樣。
所以安靜、禁語對我來說才會那麼痛苦吧,我想。
結果姊姊吸了鼻子說:「嗯好,唉…」
我才發現不對勁,要姊姊先說完。
她把傍晚發生的事跟我說,我們也把六天所感一口氣聊完,就講好從明天開始四天,絕對守戒不聊天。
當晚兩個人都徹夜難眠,我聽到姊姊還在哭泣的聲音,想著葛印卡老師真的好厲害,他不是錄音帶嗎?怎麼知道我們破戒了?
而我來內觀到底還要體會什麼?好不容易通過一半,接下來還有什麼考驗?
帶著愧疚入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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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到如今回想,有種深深的感恩,好像真有股無形力量引導,讓我十天內,該被懲罰的懲罰、該想通的想通,實實在在的體會「自然法則」要給予我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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